绣春雪刃第132章 十日朝夕
香山猎户小屋内时光仿佛被山间的寒雾凝固。
我与林蕙兰这对因阴谋与杀戮而被迫困于一隅的男女开始了为期十日的、沉默而煎熬的休养。
最初的几日我几乎是在昏睡与剧痛的交替中度过的。
净街虎那阴毒的掌力与弩箭之伤远比看上去更加凶险。
毒素虽被林蕙兰以银针和汤药强行压制却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我的经脉尤其是右臂时常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和令人心悸的麻痹感仿佛这条手臂真的随时会废掉。
林蕙兰成了我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也是我活下去的支撑。
她每日为我换药、施针、煎药动作始终轻柔而专注神情清冷平静仿佛面对的只是一具需要修复的器物。
但她偶尔蹙起的眉头额角细微的汗珠以及夜深人静时守在炕边翻阅医书、低声斟酌药方的侧影却无声地诉说着她的尽心竭力。
我们很少交谈。
大多时候我只是沉默地忍受着痛苦配合着她的治疗。
她则安静地完成一切然后或是去屋外晾晒药材或是坐在窗边望着层叠的山峦出神。
小屋内的气氛压抑而微妙只有药罐沸腾的咕嘟声、银针破风的细微声响以及我偶尔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
“喝药。
”她将温热的药碗递到我唇边。
我沉默地喝下。
“翻身。
”她准备换药。
我艰难地配合。
简单的指令机械的重复。
仿佛又回到了北镇抚司诏狱那段冰冷的日子只是这次执刑者变成了疗愈者而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血腥而是苦涩的药香。
直到第三日傍晚我高烧退去精神稍济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嘶哑难听:“你为何……总能找到我?” 正在捣药的林蕙兰动作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巧合。
” “巧合?”我盯着她清瘦的背影“从辽阳到京城从皇宫到香山每次我濒死你都会‘巧合’地出现?” 她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或许是你命不该绝。
” “还是说”我目光锐利起来“你一直在暗中盯着我?或者说盯着与我相关的……某些人?” 这是我心中积压已久的疑问。
她的出现太过及时她的医术太过高明她的平静之下隐藏着太多秘密。
她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犯官之女、一个尚药局的医官。
林蕙兰转过身清澈的眸子平静地迎上我的审视:“杜千户以为我是谁?东厂的暗桩?潞王府的探子?还是……其他什么见不得光的人?” 她的直接反而让我一时语塞。
“我若有害你之心你早已死了十次。
”她淡淡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我救你只因我想救。
至于原因重要吗?” 重要吗?我心中莫名一滞。
是啊重要吗?在这条布满荆棘和鲜血的路上她的出现和援手是唯一的光亮和温暖探究其来源似乎反而是一种亵渎。
我移开目光不再追问。
沉默再次降临。
第四日我勉强能靠着炕头坐起身。
林蕙兰替我换药时我注意到她左手手背上有一道新添的、细长的划痕似是采药时被荆棘所伤。
“手怎么了?”我下意识问道。
她微微一怔看了一眼手背轻轻摇头:“无碍。
” 那日煎药时她递药碗的手似乎有些不稳碗沿微微发烫。
我接过药碗时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她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们都迅速收回了手。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寂静。
第五日天气放晴阳光透过窗棂洒入小屋。
我精神好了许多体内的剧痛逐渐被一种深沉的酸软取代右臂的麻痹感也稍退手指已能微微活动。
林蕙兰将熬好的药放在炕边小几上便出门去晾晒洗净的绷带。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目光落在小几上那碗漆黑的汤药上。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左手指尖蘸了一点碗沿残留的药汁放入口中。
极苦却带着一丝奇异的、熟悉的回甘。
这味道……与我昏迷时她喂我喝下的药似乎有些微不同。
里面似乎多加了一味……极其珍稀的护心药材?那药材绝非一个普通医官能够轻易获取。
她到底……是什么人? 傍晚她收完绷带回屋见我正试图用左手艰难地活动右臂手指便走上前默不作声地握住我的右手手腕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开始替我按摩活络僵硬的指关节和手臂经脉。
她的手指依旧冰凉但力度均匀柔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舒缓着肌肉的僵直和刺痛。
我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挣脱。
“经络未断只是被阴毒淤塞阻滞。
每日按摩疏导辅以药力或可挽回。
”她低声道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多谢。
”我低声道。
她没有回应只是专注地按摩着。
小屋内很安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第六日我已能下炕缓行数步。
林蕙兰换药时我看着她熟练地清理伤口、敷药、包扎忽然问道:“你的医术师从何人?不像太医院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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