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吴普同第7章 种麦子一
秋霜染白了田野最后的生机也催动着冬小麦播种的时节。
在吴普同家那六亩薄田的规划里两亩留给来年的棉花两亩给不可或缺的红薯半亩用来点种金贵的花生而剩下的土地则毫无悬念地要奉献给冬小麦——这维系着全家一年口粮与希望的根基。
不同于后世精耕细作的繁复那时的麦种朴素得近乎原始。
没有包装袋上印着高产抗病字样的商品种子更没有花花绿绿的拌种剂。
种子的来源就是去年自家麦收时特意挑选出来、颗粒饱满的那部分。
母亲李秀云在夏日的某个阴凉午后坐在堂屋门口用一个圆形的簸箕将麦粒一遍遍地扬起来。
金黄的麦粒在空中划出小小的弧线借助风力那些干瘪的、不够分量的秕粒和夹杂的草屑、土坷垃便被分离出去落在远处。
剩下的便是沉甸甸、黄澄澄、带着自家土地气息的麦种。
它们被小心地装进布袋挂在仓房通风干燥的梁上等待着秋播的号角。
播种的工具也带着浓厚的自力更生色彩。
吴建军在农闲时早已准备好了播种的家伙什。
工具的核心是两根粗壮结实、呈“人”字形分叉的硬木树杈(通常是枣木或槐木)。
他将两根树杈的“腿”并拢用粗大的铁钉牢牢地钉死在一起形成一个稳固的倒“V”字形框架。
在“V”字底部交叉点向后延伸出去一截木棍斜斜地指向地面这根延伸的木棍末端被巧妙地安装上了一个闪烁着冷光的、尖锐的铁质犁铧头。
整个工具看起来像一个结构简单却异常坚固的、拖着“尾巴”的木犁。
播种的日子选在一个晴朗微寒的清晨。
天空是那种洗练的湛蓝几缕薄云像扯散的棉絮。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干草混合的清冷气息。
吴普同早早被叫醒他知道今天是个“大日子”不用去幼儿园可以全程跟着去地里。
父亲吴建军和母亲李秀云合力将那个自制的木犁抬到板车上又把几大袋沉甸甸的麦种搬上去。
吴普同兴奋地爬上车坐在麦袋旁边。
板车在父亲沉稳的拉动下吱吱呀呀地碾过村道驶向预留的麦田。
田野里已有不少人家在忙碌。
相似的木犁相似的身影构成了一幅充满原始劳作美感的秋播图景。
到了地头吴建军卸下工具。
他拿起木犁将带着锋利犁铧的“尾巴”插入干燥的土壤中。
母亲李秀云则熟练地将一根粗麻绳系在木犁前端的横档上然后将绳子的另一端斜挎在自己坚实的肩膀上。
“来同同你站远点看别让犁头碰着。
”父亲叮嘱道。
吴普同乖乖地退到田埂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只见母亲李秀云身体微微前倾深吸一口气喊了一声:“走嘞!”她肩膀发力拉动麻绳身体像一张绷紧的弓开始向前迈步。
与此同时站在木犁后面的父亲吴建军双手紧握木犁后部延伸出来的扶手也同时发力向前推!夫妻俩的步调必须高度一致力量要协调。
“嗨——哟!”随着一声低沉有力的号子那尖锐的铁犁铧在两人合力的驱动下轻松地破开了干燥坚实的土地划出一道笔直、深约两三寸、宽约一掌的沟槽!被犁开的湿润黑土像波浪一样翻卷到沟槽的两侧。
泥土被撕裂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就在犁铧破土前行、沟槽形成的瞬间站在沟槽旁边的父亲吴建军空出一只手(这需要极强的平衡和控制力)极其精准地从挎在腰间的布袋里抓出一把金黄的麦粒!他的手臂随着前进的步伐有节奏地摆动、挥洒麦粒如同金色的雨点均匀地、簌簌地落进那新开的、湿润的泥土沟槽里! 一步一沟一把麦粒。
母亲的肩膀承载着向前的拉力父亲的双手掌控着犁沟的深度、方向和撒种的精准。
他们的动作流畅而富有韵律像一首无声的土地赞歌。
汗水很快浸湿了母亲的鬓角父亲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们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所有的力量和精神都凝聚在脚下新开的沟槽和手中播撒的种子上。
吴普同看得入了迷。
那简单的木犁在父母默契的配合下仿佛拥有了生命。
它不再是粗糙的木棍和铁块而是连接大地与希望的桥梁。
看着金黄的麦粒消失在黝黑的土壤里他幼小的心灵里第一次朦胧地感受到“播种”这个词所蕴含的庄重与期待。
一垄地开完、种完父母会停下来稍作喘息喝口水。
然后吴建军会调整木犁的位置紧挨着刚刚播种完的那一垄再次将犁铧插入土壤边缘。
母亲再次拉动绳索父亲再次推犁、撒种……如此循环往复一垄接着一垄。
金色的种子就这样随着他们沉重的脚步和辛劳的汗水被深深地埋入滋养它们的土地。
当一片区域播种完毕还差最后一道工序——覆土盖种。
这时吴普同最期待的环节来了。
工具是一个长方形的、用细竹篾或荆条编成的“盖”(类似一个巨大的、没有边框的竹帘子也叫“耢”或“盖耙”)。
父亲吴建军在“盖”上压上几块沉重的土坯或石头增加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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