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记录者第7章 黑土谣曲最后的皮影与不眠的粮站
在嫩江的第五天一种莫名的牵引让楚凡没有继续远行。
他感觉自己像一枚探针才刚刚触碰到这片黑土地的文化沉积层。
早餐时他向旅馆老板打听附近有没有更“老”一点的东西可看。
“老东西?”老板挠了挠头“你要不去南边的双山镇瞅瞅?听说那儿还有个老艺人会弄驴皮影现在年轻人可没人学这个喽。
” “驴皮影?”楚凡心中一动。
这是一种他久闻其名却从未亲见的古老民间艺术。
他立刻改变原定计划踏上了前往双山镇的班车。
镇子很小几条街道几乎一眼可以望到头。
几经打听他在镇子边缘一个安静的院落里找到了那位老艺人。
老人姓陈年近八十瘦削但精神矍铄一双眼睛在满是皱纹的脸上显得异常明亮。
听闻楚凡专程来看皮影他显得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高兴。
陈老的家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牛皮胶和颜料的味道。
墙上挂满了色彩斑斓、雕刻精细的皮影人偶——有顶盔贯甲的武将有长袖飘飘的仙女有滑稽可笑的小丑。
他颤巍巍地拿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旧箱子里面是他视若珍宝的影卷(剧本)纸页泛黄字迹工整。
“现在没人看这个啦”陈老抚摸着皮影像抚摸自己的孩子“电视、手机多热闹。
我这套家伙事儿怕是也要跟着我进棺材喽。
” 在楚凡的请求下陈老在自家昏暗的堂屋里为他进行了一场“一个人的演出”。
他点亮一盏昏黄的灯支起小小的白色幕布。
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唱腔响起伴随着锣鼓家伙的节奏那些平面的皮影人在他十指的操纵下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在方寸之间演绎着古老的忠奸恩怨、爱恨情仇。
光影流转唱腔悲怆楚凡坐在小板凳上看得入了神。
这不仅仅是一场表演这是一个即将消失的世界的微弱回响是流淌在黑土地文化血脉中的最后一缕余音。
演出结束陈老小心地收起皮影叹了口气:“这玩意儿唱的是故事留的是念想。
可惜念想要断喽。
” 离开陈老家楚凡心情有些沉重。
工业的废墟尚可目睹文化的消逝却如此无声无息。
当晚回到嫩江市为了转换心情楚凡在城里夜行。
走过一片相对安静的城区时他被一阵持续不断的、低沉的轰鸣声所吸引。
循声而去他看到了一个灯火通明、规模庞大的地方——嫩江国家粮食储备库。
即使是深夜这里依然一片繁忙。
巨大的探照灯将场地照得亮如白昼传送带轰隆作响将金黄的玉米源源不断地送入高大的粮仓;满载粮食的卡车排着长队有序地进出。
空气里弥漫着新粮特有的干燥香气。
这里没有古驿道的沧桑没有皮影戏的悲凉只有一种实实在在、关乎国计民生的、永不停歇的吞吐力量。
他站在围墙外看了很久。
这片黑土地产出的一切最终汇聚于此成为国家血脉中稳定流淌的基石。
古老的技艺在消逝但土地的奉献与时代的运转却以另一种更加宏大、更加沉默的方式日夜不停地上演。
回到旅馆楚凡的笔记变得前所未有的厚重与复杂。
他画下了陈老操纵皮影时专注的侧影画下了粮站夜空中高耸的粮仓与闪烁的灯火。
他写道: “嫩江你到底还有多少副面孔? 你在陈老的皮影戏里唱着最后的挽歌那光影是如此美丽又如此脆弱。
你又在不眠的粮站里轰鸣着时代的强音那吞吐是如此磅礴又如此沉默。
古老的艺术在寂静中凋零而土地的能量在喧嚣中奔涌。
这仿佛是一个隐喻:一些东西必然逝去而另一些东西则必须坚守。
我感到一种复杂的情绪为消逝的文化而伤感又为这片土地永不枯竭的生命力而震撼。
嫩江你教会我的不再是单一的感悟而是如何去承受和理解这种复杂的、真实的、交织着失落与希望的生活本身。
带着这份复杂的馈赠我将继续南下。
前方哈尔滨的教堂钟声正在响起……” 楚凡合上笔记本他知道自己灵魂的行囊里又装入了一份沉甸甸的、关于传承与变迁的思考。
这思考将让他在未来的旅途中看得更多想得更深。
嫩江这位沉默而深邃的老师已经为他上了至关重要的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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