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鼻祖涪翁传第384章 娃娃手里那根没尖的针
那如沸汤般的“咕嘟”声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每个人的心头炸响。
它并非源自釜底的烈焰而是发自那沉寂了百年的药魂深处一声迟来的、积蓄了无尽悲愤与期盼的呐喊。
拂晓天光破晓。
当第一缕晨曦刺破地窖的黑暗一个瘦小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坑中爬了出来。
是阿禾。
他满身尘土小脸煞白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什么掌心被硌出了深深的血痕也不自知。
赵篾匠一步上前扶住他目光却被他手里那东西牢牢吸住。
那是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条约莫三寸长一头是断裂的粗糙豁口另一头却被人为地磨得浑圆没有尖锋。
看材质分明是废弃犁铧上崩落的残片。
可阿禾却视若珍宝他摊开手掌对着初升的朝阳反复比划稚嫩的嘴里不停念叨着:“要再细一点……再滑一点……这样扎进去才不会疼……” 赵篾匠的心脏猛地一抽。
他颤抖着从阿禾手中接过那根“针”凑到眼前。
铁条粗粝但在晨光下他赫然发现孩子竟是凭着本能用石块将这铁条的“针身”打磨出了一道极其微弱的弧度而那磨圆的“针尖”虽钝却隐隐形成一个斜面。
粗糙简陋甚至可笑。
但赵篾匠的脑海中却轰然炸响了八个大字——“柔锋隐芒入肌无伤”! 这正是失传的《针经·器篇》中对至高针具的要求! 这孩子竟凭着一夜的梦与本能摸到了针道之祖的门槛! 村里的孩童们好奇地围了上来见阿禾抱贝拿根破铁条也纷纷效仿。
他们寻来破碎的陶片刮削着路边的木签、竹枝做成一根根长短不一的“针”。
阿禾成了他们的“先生”。
他指着自己瘦弱的膝盖外侧认真地说:“这里叫‘足三里’我梦里听白袍爷爷说的城里的老爷们要是腿疼走不动路就扎这里。
” 一个胖墩墩的娃子学着他的样子用木签戳了戳自己的腿没戳进去便在沙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在腿上点了个大点写上“足三里”。
其他的孩子有样学样很快沙地上便布满了奇形怪状的人体轮廓上面用石子标注着“头”、“心”、“肚子”……稚嫩的笔画荒诞的标记引得路过的村民一阵哄笑。
唯有赵篾匠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眶却渐渐湿润。
他看得分明那些孩子们随手画下的标记其方位、其连线竟与一幅图录高度吻合——那是涪翁早年被斥为“不经之谈”愤而弃于药墟的草稿《民疗图》! 那幅图旨在让天下不识字的百姓也能按图索骥自治小病。
它从未刊行早已化为尘土此刻却在一群孩子的嬉闹中死而复生! 正午烈日炎炎。
一阵骚动从废城入口传来。
几个村民牵着一头瘦骨嶙峋的病牛满脸晦气。
“赵老爹没救了怕是中了这废城的邪气一天一夜滴水不沾兽医都说只能宰了。
” 那牛双目无神口角流涎四肢微微颤抖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人群中阿禾小小的身子挤了出来。
他望着那头牛” “胡闹!”牵牛的汉子怒道“一个娃子一根破铁条还想给牛治病?别把牛扎死了!” “就是!邪气入体神仙难救别跟着添乱了!” 众人哗然纷纷指责。
赵篾匠却一言不发他盯着阿禾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沉默了足足三息。
终于他缓缓点头声音沙哑却力逾千钧:“准你扎一针。
但若伤了牛罚你三天不准再靠近这废城。
” 一言既出四野俱静。
阿禾深吸一口气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块擦拭锅底用的油布将那根铁针反复擦拭干净。
然后他走到牛的身侧小手抚摸着牛的后腿口中轻轻哼唱起那首安抚药魂的摇篮曲。
奇异的是原本躁动不安的病牛竟在他轻柔的歌声中渐渐安静下来。
阿禾闭上眼仿佛在回忆梦中的景象。
片刻后他猛地睁眼目光锁定在牛膝外侧下方的一处凹陷。
他双手持针用一种极其生涩、甚至有些笨拙的姿势对准那一点缓缓刺入。
一息两息三息。
针入三分! 手法虽稚嫩却死死守住了“入针三息”这个失传的古法要诀! 针落的刹那那病牛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发出一声悠长的哞叫随即猛然扬起前蹄! “完了!牛被扎疯了!”村民惊呼。
然而预想中的暴怒并未发生。
那牛扬起的蹄子轻轻落下随即它竟低下头用温热的脸颊在阿禾瘦弱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掉下巴的目光中它低下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啃食起路边的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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