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剑愁眠第7章 听潮亭
杭州 风醉楼听潮亭 丝丝春雨携风而来。
“怪不得张季鹰念及家乡莼羹鲈脍竟至于弃官而归果然是别有一番风味。
” 张在循声望去。
那声音来处是一个男人一个眉目俊美的男人着一身石青澜衫腰间挂一柄剑。
他不敢多看。
那男人美得虚幻仿佛不是此世间人——他的眉是羽玉青眉眼睛是丹凤明睛、瞳仁是藏海深瞳眼底春蚕安卧唇叶细若风裁新柳发丝如浓墨一般漆黑肌肤却苍白得几近病态将发随意绾得一髻余丝恣意垂在两肩。
男人一箸鲈鱼鲜肉入口一叶薄唇轻抿勺中莼菜羹汤徐徐展颜而笑远远望去仿佛一块浑然天成的美玉。
张在单知道他武功高强、诗情卓绝却不知他容貌亦如此出众。
“客官所言极是这都是掌柜的差人在西湖边现择的初春嫩莼、现钓的鲜活鲈鱼。
” “不过闻说莼菜娇嫩易损、鲈鱼起水难活做得这般鲜美可口怕是免不了许多功夫。
” “嘿客官您真是博闻多识您往那边瞧——”男人饶有兴味地顺小厮指处望去张在也不自觉随他二人的目光往那处看。
只见西湖边每隔一段便有一大一小二人撑一柄大伞伴一土堆闲坐垂钓远处一列儿人影直通风醉楼脚下却什么也不见做只是全打着伞姿态各异地站着。
“每到这个时候掌柜的就特地唤人在西湖边上堆起数座泥炉炉中使小火慢煨西湖水一炉两人一厨一钓童鱼儿出水便煮莼菜择过现汆紧接着从湖边经手一鼓作气传上桌来称一个‘起水鲜’。
” “妙哉、妙哉!”男人抚掌而笑。
那小厮说罢又招呼了几句便弓着身子退下男人浅淡的笑容仍留面上眼中神光却倏忽黯下来。
—— 张在扫了一眼隔壁桌面所陈菜色心中暗自吃惊:除去鱼、羹桌上还有几碟张在根本叫不出名字的精美小菜他先前看过菜簿哪怕全按最便宜的算这一桌至少也要花去他四年俸禄。
他执起酒壶坐到男人对面。
“美食美景怎能没有美酒助兴?”张在筛了两杯酒其中一杯置在面前将另一杯杯脚钳在二指之间使了个巧劲令它打着转儿往男人身前撞去。
这一招仙人敬酒取自古时八折拳法看似步履虚浮实则却在虚实之间变化莫测难以勘破。
若是不会武功的必要被这一招泼得一身酒;会武功的也极难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稳稳当当接住这酒杯。
“张捕头好俊的功夫。
”男人轻轻抚掌称赞道。
张在被他掌声所乱抬眼一看视线再回到那酒杯时只见那杯子已稳稳立在男人面前滴酒未溢。
张在几乎断定是他错不了。
“哦?公子认得我?”他一手搭在大腿外侧以便拔刀。
不想男人闻言却摇了摇头笑道:“以我观之足下身着新衫、足蹬新靴意气风发却带一柄饱经风霜的腰刀想必是有特别意义的旧物;足下坐姿挺拔、眼神机警这是行伍出身才有的气质加之方才无意间瞥见您袖口处绣的一个‘张’字故此大胆推测权当戏言尔尔不必放在心上。
” “好眼力”张在缓缓点头按在大腿上的手却仍旧紧绷着“阁下这双眼比我这捕快还要强上不少真是教人好生惭愧。
” 张在年纪不算大经验却十分老道前段日子老捕头贪污东窗事发被革职投入大狱他才走马上任即便有人事先调查过也不可能知道这件近期才发生的事。
张在手心有些冒汗。
“张捕头过誉了在下只是闲时爱看些志怪剧目、疑案话本哪里能与真正办案的捕快相提并论?”男人笑着摆手道。
“公子你既然喜欢研读些疑案话本恐怕不会不知道那桩大案。
” “不知张捕头说的是那一桩?”男人那对丹凤眸子微眯着二指相并微屈反手将张在面前的酒杯往他手边推了推。
张在不好推辞只得饮下这杯酒。
带着凉意的酒液顺着咽喉滑落清冽甘甜丝丝淡香缠绕口中回味醇厚通透有如春风入喉。
“三年前二十名剑案。
” “略有耳闻。
”男人道“此案初发时疑雾重重一直颇有争议虽说已过去三年之久真凶却还是没能伏法。
” “你可知那凶犯是谁?”张在问道。
“这满街的海捕文书恐怕想不知道也难。
”男人笑道。
“传闻那凶犯每年这个时候必定在风醉楼听潮亭痛饮一场彻夜不发整整一夜都留在风醉楼连被通缉的这三年也不例外”张在眼神锐利地说道“今日堪堪不在可真是巧了。
” 男人微微颔首迎面对上张在的目光。
“张捕头你怀疑我?”亦妖亦仙的眉眼间仍旧是那副仿佛世间一切都事不关己的无谓神情唯独眼底暗涌深不可测冷不防一眼望得张在汗毛直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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