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后宫开冥途第362章 你说完我才算赢
金銮殿前风止云滞天地仿佛平息。
沈青梧盘膝而坐素衣如雪银蝶绕发半边脸庞已尽数爬满幽冥纹路像月光下裂开的瓷器美得惊心也死得逼近。
她左手指尖早已化作飞尘右手指节却稳如铁铸紧握那支贯穿两世的金钗——此刻它不再是饰物而是笔是律是审判人间的最后一道令。
玉锁置于膝前原是帝王信物如今被她以血为引激活其中残存的龙脉共鸣竟如砚台般缓缓渗出墨色雾气氤氲成池。
那墨非黑而是泛着青灰冷光似阴司判文所用的魂墨。
而在她身前一张长卷无声铺展。
九千根人发织就细密如夜幕垂落每一根都曾系过一个活人的名字如今串起的是九千未尽之言。
线清跪在卷尾双手已被银线割得血痕纵横却仍一针一线不曾停歇。
她低声道:“这是清明卷……谁的名字写上去谁的魂就能完整一回。
” 沈青梧闭目深吸一口气。
心口那道龟裂的虚印猛然震颤地府最后的权柄自眉心倾泻而下开启“心判之律”——不是听而是容。
万千冤魂之声涌入识海如洪流决堤若换作常人刹那便会神魂俱碎。
可她是赶尸人学徒是行走冥途的判官早将痛苦炼成了骨血。
她在心中筑起一道堤坝将杂乱怨念梳理成序按时间、按身份、按因果一一归档。
亡者不需咆哮只需说完。
第一道身影浮现在清明卷上方。
李元修贞元七年谏臣面南剥皮三日不死临终只吼一句“相国通敌”。
如今只剩白骨嶙峋披着破烂朝服手中还攥着半截笏板。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北方边关声音干涩如砂石摩擦: “粮饷截留账本藏于户部东库夹墙第三砖。
” 话音落下异象顿生——清明卷上他的名字浮现墨迹由淡转浓仿佛终于被人真正写下。
那骨架般的脸上竟缓缓牵动出一丝笑意像是百年重负终于卸下一分。
千语之声悄然响起如风拂过旷野:“他说完了他的念就稳了。
” 众人尚未回神东侧高台忽有墨香弥漫。
墨终现身黑袍无风自动手中执一支紫毫笔笔尖不沾墨却隐隐透出血色。
他面前悬着一幅空白长卷材质非绢非纸而是以千年槐皮鞣制而成专承亡者最后一眼所见。
他抬头望向李元修消失之处提笔疾书。
不是字是画。
一笔勾勒出北境风雪再一笔绘出运粮车队陷于泥沼第三笔点出户部官员暗中调包账册……画面层层推进最终定格在一面斑驳墙壁后藏着的牛皮卷轴上上面赫然写着“军资实录”。
整幅画成墨色未干忽然泛起血光仿佛那纸中封存的不只是记忆还有未冷的血。
围观人群骚动起来。
一名老吏扑通跪地老泪纵横:“那是……那是我当年亲手抄录的备份!我以为它早就毁了!” 墨终不动声色只将画卷轻轻悬于空中任其自行燃烧化作一道光融入清明卷。
他低声说:“画不是为了看是为了——替她说完。
” 又一名亡魂上前。
宫女阿芜十七岁入宫二十岁暴毙死前无人问津。
她魂影模糊几乎难以聚形却仍坚持开口:“……我在茶里尝到了苦杏仁味想喊人但喉咙像被火烧……窗外有人影一闪裙角绣着金凤……那是贵妃的贴身侍女……” 她话未说完便剧烈颤抖似回忆本身即是酷刑。
墨终落笔。
月下庭院一只青瓷碗搁在案上汤色浑浊;窗棂微动一道纤细身影掠过裙摆翻飞间露出一角金凤刺绣;床头压着半张撕碎的家书字迹依稀可辨:“娘我快熬出头了……” 画面凝成刹那血光再闪。
人群中猛地冲出一位妇人扑倒在清明卷前嚎啕大哭:“阿芜!是我闺女啊!她死的时候连尸首都找不到!你们说她染了疫病烧了……可她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啊!” 墨终闭眼声音轻得几不可闻:“现在她留下了。
” 线清默默垂首在清明卷末尾为“阿芜”二字打下一个结。
银线缠绕三匝指尖却被线刃割破鲜血滴落渗入发丝织就的经纬。
那结成形瞬间阿芜的魂影竟清晰了一瞬嘴角微动似想笑终究化作风尘。
可就在此时线清突然浑身一颤。
前方又一名亡魂上前是一名幕僚打扮的中年男子面容憔悴胸前插着半截断剑。
他喃喃道:“……我不是贪官……我只是替相爷拟了一份假供词……他说只要我认罪就保我妻儿平安……可后来……他们还是被沉进了护城河……” 线清的手猛地一抖银线崩断割入掌心鲜血淋漓。
她咬住嘴唇指甲掐进肉里硬生生撑着没有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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